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☆、三月歸來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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九兒的爺爺護著孫子,有些後悔救了個麻煩回來,這老婆子嘴裏喊打喊殺,又是滅門又是報仇的,不會給他們祖孫引來禍事吧?急忙問展昭:“展大人,這老婆子雖神志不清,可似乎真有冤情,您看……”是不是帶回開封府?在他這裏一是不妥,二是若有冤情,還是去開封府方便查辦。

展昭未置一言,徑直到老婆婆跟前蹲下與之對視,老婆婆直勾勾地盯著前方,絲毫未因展昭的靠近有任何反應。展昭將她上下打量個透,思忖片刻,道:“老人家,在下是開封府展昭,你可是有冤情要述?”

老婆婆仿佛失聰一般,依舊雙眼無神地盯著前方。展昭眉頭一皺,她若不是裝瘋賣傻躲避仇家,那便是真的瘋了。瘋子的話如何能信?突然,老婆婆癲狂地往墻角縮去,嘴裏嚷著救命,不要殺我。陳瑾玉見狀連忙追問:“誰要殺你?”

老婆婆擡頭循聲望向陳瑾玉,瞪著灰濁的雙眼,抖著聲:“死了,全都死了,一家八口全都死了!”突然眼神一變,目眥欲裂狂怒怨戾,尖聲道:“殺了他!殺了他!殺了他!殺了他!”而後被抽光力氣般萎在墻角低聲啜泣。沙啞壓抑的啜泣在冰冷陰仄的屋裏彌漫。壓得陳瑾玉心口發慌,她有些遲疑:“展大哥,怎麽辦?”

展昭深吸一口氣,道:“先帶回開封府再議!”

展昭將老婆婆帶回開封府經公孫先生診治,病情得到一定的控制。每日裏能有一兩個時辰清醒,卻不能在她面前提及報仇,滅門等話題。最終只問出她姓趙,其他一概不知。

又過了幾日,到了大年三十,終於是把雜七雜八的糟心事暫且放了下來,開封府上下過了個平和的年。每年正月展昭都主動承擔大部分的巡街公務,讓有家室的捕快能多跟家人團聚。故而,他大多要到上元節過後才會清閑一些。

今年卻有些不同,趙虎念著三月要回來看燈會,特意頂了展昭的活,讓他帶三月好好逛逛。然而展昭特意騰出一日,從日出等到日暮,卻始終未等到三月歸來,心中不免有些擔心。難不成出事了?思及三月的行事準則,他忽然想,她是不是因為黃歷上說這幾日不宜出行,故而耽誤了行程。又或是開封府的方向大兇,繞道而行?話雖如此,可她滿心期盼上元節,理應不會輕易錯過才是。

左右無事,打算去門口看看情況。出門不遠,竟瞧見趙婆婆在前頭蹣跚而行。他一楞,頗為意外。趙婆婆經公孫先生醫治了一些時日,病情大有好轉,只要不提及她的過往便無礙。初時她情況不太好,基本足不出戶。後來會在天氣好的時候到院子曬曬太陽,如今倒是常見她在花園散步。只是現在已是掌燈時分,天黑路滑的,她這時候出來散步?

“趙婆婆,你這是要去哪?”展昭幾步上前攙扶住她,“我送給你去。”

趙婆婆在展昭的攙扶下輕松了幾分,這身子不行了,走幾步就開始喘,她原想出門看看,現在看來是不成了。搖頭道:“是展大人啊,我就是隨處走走逛逛,不知不覺就走到這兒來了。真有些乏了,還勞煩展大人送老婆子回去。”

展昭扶著趙婆婆慢慢往後院去,老人家怕悶,難得有人陪著,免不得多嘮叨幾句。展昭亦不提其他,只說些趣事哄老人家寬心。趙婆婆雖在後院養病,但也知道是展昭將她帶回府中救治,平日裏也能從他人口中得知展昭的零星消息。然而,像這樣的相處還是頭一次。

扯了會兒家常,趙婆婆忽然道:“展大人年輕有為,聽聞大人破了不少奇案,能不能給老婆子說說,解解悶?”展昭詫異,平日他們恐刺激到她,不敢在她面前提及任何與案件有關的話題,今日她竟主動提及,莫非是想起了什麽?

展昭還在詫異,趙婆婆繼續道:“前些日子我腦子裏亂哄哄的,一想事情就頭疼。多虧公孫先生細心醫治,已經好了許多。雖說還不能想事情,可多少也模糊記得家中慘遭變故。我若是想不起來,便成了無頭冤案了吧?”

“婆婆且放寬心,養好身子再議其他也不遲,包大人一定會還你一個公道。”展昭精神為之一振,她能說出這番話,破案就有希望。

趙婆婆點頭,呵呵一笑:“在開封府沒啥不放心的,包大人斷了無數冤案奇案,我信包大人。”轉過游廊,離後院不遠了。趙婆婆再道:“我從小燕姑娘那聽說展大人年前剛剛破了劫嬰奇案,那些歹人對無辜幼兒下毒手,實在喪盡天良!那個潛逃的宮主有消息了嗎?這種大惡之人一定要繩之以法,留在世間只怕後患無窮。”

展昭點頭稱是,心中意外,看不出來趙婆婆對劫嬰案這樣清楚,連柳忘塵潛逃都知曉。

“那迷塵宮的血珀丹藥真有駐顏返老還童的功效?世上怎麽可能有此物?”趙婆婆似乎累了,示意展昭停下歇歇,展昭扶她到道旁的亭子裏稍作歇息,回道:“血珀是有一定的駐顏功效,但反噬兇猛,至於如何反噬卻不得而知。我們懷疑柳忘塵因反噬改了容貌,這才無跡可尋。”

趙婆婆感嘆:“長生不老,年華永駐,任憑是誰都渴求,怪不得這樣喪心病狂。”展昭只道:“生老病死自有天意,不可違逆。逆天而行,不得善終。”

須臾,趙婆婆緩過勁來,繼續上路,幽幽一嘆:“雖是逆天,但人心難足。即便明知是飛蛾撲火,卻仍是奮不顧身。血珀這等邪物是萬萬不可存在於世的。只是作為證物,恐怕不好全部銷毀吧?”

展昭淺淡一笑,不言語,心想趙婆婆今日的話似乎特別多。

進了後院,但見張嬸匆匆尋來,急忙接手扶住趙婆婆:“哎呦,趙婆婆,這天黑路滑的,你去哪了?也不讓小燕跟著,萬一摔著碰著怎麽了得?”趙婆婆笑呵呵地沒多說,謝過展昭後由張嬸攙扶著回了客房。展昭目送二人直到看不見才轉身離去。

緩步到大門口,望著外頭人來人往,卻始終不見等的那個。眼見夜色更濃,他微微默嘆,或許是那姑娘迷糊地記錯了日子,又或是走錯了方向?忽而,他一楞,這一日他已經找了無數理由寬慰自己,竟憂心至此,有些過了。

“展大哥!”

清脆明快的聲音喚得展昭回首,是陳瑾玉和小燕。兩人顯然都精心打扮過,俏麗可人,洋溢著愉悅。展昭微微一笑,陳姑娘與其說是來汴京尋親,不如說是來游玩。成日東游西逛,玩得不亦樂乎。

小燕見他在門口發楞有些意外,奇怪道:“展大人,您今日不巡街?”陳瑾玉也好奇,展大哥竟也有空閑的時候?她到開封府這麽久,就不曾見他歇過。大過年的,大夥都闔家團圓,忙著走親訪友,唯獨他主動包攬了諸多公務,從正月初一一直忙到今日才見他閑下來。

展昭頷首一笑:“今日難得空閑。”

“展大哥既得空,不如同我們一道去逛燈會?”陳瑾玉笑吟吟地,逛燈會就是要人多才好玩。不過,她想展昭多半是不會應下的。

果然,展昭含笑婉拒,若是平日或許能考慮一二,今日是決計不成的。他應了三月陪她一道逛燈會,不好失約於她。陳瑾玉不過隨口一問,他能陪姑娘家去看燈才奇怪,嘴上卻調侃:“展大哥,你這般可不成,姑娘都主動邀約了,你還不賞臉,擔心打一輩子光棍哦!”

小燕掩嘴輕笑,可不是?展大人對姑娘雖寬厚溫和,但總透著公事公辦的味道。他這般態度,姑娘家就算有再多旖旎的想法都提不起勁來。展昭有些拿陳瑾玉的伶牙俐齒沒辦法,張了嘴卻是無奈長籲一口氣,道:“今日不成,展某有要事在身,改日再陪姑娘一游,盡地主之誼。”

陳瑾玉撲哧一笑,故意道:“這改日是改到哪一日?展大人日理萬機,只怕遙遙無期。再說,上元節一年一次,難不成要改到明年這一日?”瞧著展昭啞口無言的尷尬表情,她樂不可支地笑了個夠,而後才拉著小燕出了門,留他獨自定在門口無奈嘆氣。這個陳姑娘,古靈精怪,常堵得人啞口無言。

再看看天色,罷了,他在著枯等也無用,還是交代門房幫忙留意吧。交代了事宜,打算去公孫先生那走一趟,趙婆婆的病情似乎大有好轉,甚至主動提及過往之事,不知是否可以問案了。

才從門房處出來,但見門外有個圓滾胖乎的身影連蹦帶跳地閃進來。見著他,笑得杏眼彎彎,聲音中透著雀躍:“貴人!”

展昭渾身一松,懸了一日的心終於安定了。門房的老李笑呵呵道:“三月姑娘,你說要回來看燈會,展大人見你遲遲未歸正擔心你呢。這一路可順暢?”

“多謝李叔掛心!一路都好,就是吉神方位不太對,繞了些路。”三月笑嘻嘻地,“還好趕得及,要不然就要等明年了。”

展昭簡直不知該說什麽,竟能為了所謂的吉神方位繞道而行。黃歷上若說開封府大兇,她是不是就不來了?盡叫人操心!三月不知展昭的心思,忙將隨身包袱往老李手中一塞,道:“李叔,包袱先寄放在你這,我趕著看燈去。”說著不管不顧地拽了展昭往外去,“貴人,塊點快點,聽說上元節燈會熱鬧非常,我們這會兒去都已經遲了!”

老李提著包袱含笑搖頭,這個三月姑娘啊,就是展大人也對她無可奈何。小小年紀就這樣迷信,叫人哭笑不得。千裏迢迢趕路回來也不歇歇,一晃眼的功夫又出門了。要他說,上元燈會人擠人,有啥好玩的?唉,年輕人精力旺,不是他這樣的老頭子能比的。

作者有話要說: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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